01
当我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,我也得知了自己患有胃癌。
那些日子里,我频繁的胃痛和呕吐,不仅仅是因为怀上了孩子。
当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,医院的长椅上,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孩子,我无法保住他。
我和陈潜的对话还停留在一周前。
我:亲爱的,我最近总是感到胃部不适,你什么时候能回家?
他已经出差一周了,说是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。
而秦语给我发来消息:「姐姐~再借你丈夫一周吧,离婚的官司太复杂了。他是这方面的专家,我只信任他。我相信你,我的好姐姐,你不会介意的~」
消息中还附带了一段视频。
视频中,陈潜卷起袖子,端着一碗粥。
他无奈地对着镜头说:「别拍了,好好吃饭!不要回头又因为胃痛吃药,然后抱怨药苦。」
陈潜对秦语总是有着无限的包容、无奈和宠爱。
不,应该说,所有人都对秦语有着这样的偏爱和纵容。
包括我的父母。
02
秦语是在她八岁那年来到我们家的,她是被我的父母领养的。
自小,她便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,美丽动人,性格活泼开朗,犹如阳光般灿烂,散发着无尽的生机。
而我,却如同一株默默无闻的小草,沉默寡言,内敛害羞,性格平淡无奇,仿佛空气般透明。
如果将秦语比作光彩夺目的玫瑰,那么我便是那隐匿于草丛中的蒲公英,默默无闻。
她如同夏日的骄阳,热情奔放,而我则如同冬日的寒霜,内敛而沉静。
从幼年到成年,秦语总是以一种光明磊落的姿态,索取我所珍视的一切。
「爸爸~姐姐的鞋子更漂亮,我想要。」
「妈妈,求求你,能把那条蓝色的裙子给我吗?」
我的父母,总是表面上犹豫一下,表面上征求我的意见。
我默默地点头,他们便称赞我懂事。
如果我拒绝。
他们会说:「你是姐姐,应该多让着妹妹一些。小语并非我们亲生,心理脆弱,我们应该对她更好。蕴蕴,爸爸妈妈相信你会理解的,对吗?」
我并不想理解,但我更不愿让父母感到为难。
我深知,只有哭闹的孩子才能得到糖果,但我的母亲一直饱受偏头痛之苦,我的父亲工作又如此繁忙。
我不愿因为一双鞋子,一条裙子,而让他们心烦意乱。
03
高中时期,秦语偶然发现了我在日记中写下的对陈潜的喜欢。
她带着戏谑的语气说:「全校有一半的女生都喜欢陈潜,你有什么好害羞的。不过,陈潜有什么好,脾气又差,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,真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迷恋他。」
秦语表示,她愿意助我一臂之力,促成我和陈潜的姻缘。
在篮球场上,她搭着陈潜的肩膀,说要向他学习打篮球。
我则静静地坐在场边,守护着他们的书包。
比赛结束后,陈潜故作严肃地踢了秦语一脚:「技术差劲还爱玩,犯规了还抱着篮球往前冲!」
「我是女孩啊!篮球规则对我来说就像天书一般。」秦语依偎在我身旁,娇嗔道:「我怎能与姐姐相提并论!她对NBA、CBA了如指掌,而我,唉,我就是笨蛋一枚,陈潜,你还在嘲笑我!」
我虽然对篮球略知一二,比如三步上篮、走步犯规等基础规则。
陈潜对篮球的热爱近乎狂热,他对规则的尊重更是到了极致。
然而,面对秦语抱着篮球在场上肆意奔跑,他只是含笑看着,甚至托起她的腰,助她一臂之力投篮。
原来,当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时,规则也会变得宽容。
04
大二那年,陈潜向秦语正式表白,他为此准备了整整半年,甚至买了一枚钻戒作为礼物。
秦语泪眼婆娑地说道:「陈潜!我不能接受你的爱。我姐姐对你情有独钟,如果我和你在一起,那对她太不公平了。你知道我是被领养的,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,但不能对不起我姐姐!」
「我他妈才不管她喜不喜欢我!」陈潜怒视着我,情绪激动地说:「秦知蕴!我强迫你喜欢我了吗?还是说,你喜欢我,我这辈子就得被你束缚,注定孤独一生!」
那是我第一次目睹陈潜如此愤怒,他的双眼充血,痛苦得仿佛要撕裂整个夜空。
秦语,你既然不想和陈潜在一起,却又与他保持了多年的暧昧关系。
共享奶茶的吸管,共用筷子吃饭,手挽手走在大街上。
每当别人问起,她总说和陈潜只是朋友。
但当陈潜醉酒后吻她时,她却从未拒绝。
那晚之后,秦语选择了出国。
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根本无法支持她的留学费用,是她同专业的学长资助的。
后来,陈潜因酗酒导致胃出血,是我在酒局上将他救出,医院。
最终,我们走到了一起。
结婚那天,秦语回国参加了我的婚礼。
她身着一袭露背红裙,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,在宴会上摇曳生姿,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。
在敬酒环节,她的酒杯不慎与陈潜的酒杯相撞,仿佛触发了情感的闸门,泪水突然涌出。
「哎呀,真是失态,姐姐的大喜之日,我竟如此激动。」秦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眼中泪光闪烁,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。
她意犹未尽,还想继续畅饮,却被陈潜拉着我走向了另一桌。
晚宴结束后,我目睹了陈潜抱着秦语,泪水满面地哭诉:「难道只有娶她,你才愿意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吗?」
我身着旗袍,手捧解酒的蜂蜜水,静静地站在门外,感受着夜风的清凉,如同置身于宁静的湖水之中。
05
我曾以为,即使陈潜对我的爱不及满分,至少也有五分。
然而,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。
在爱情的舞台上,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是最可怜的。
秦语离开后,我和陈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。
我在养老院做义工,意外结识了陈潜的奶奶,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
当我和陈潜在养老院再次相遇时,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竟然有着这样的缘分。
那时,他正忙于打工和学业,后来又忙于在这座城市中打拼,创造自己的天地。
我和奶奶的关系非常好,这份特殊的缘分让我和陈潜的关系越来越近。
我们的感情究竟是在何时悄然升温的呢?
或许是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他为我撑伞,自己却被雨水淋湿了半边身子。
又或者是某个深夜,他从便利店买来关东煮,每一样都是我钟爱的味道。
还是那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,我下楼时发现陈潜在车里等我,已经进入了梦乡。
陈潜毕业后进入了律师行业,他非常努力,为了陪客户喝酒甚至喝到胃出血。
奶奶打电话给我,请求我去照顾他。
医院的病床上躺着,脸色苍白,显得疲惫不堪。
我带着粥去看他,默默地看着他吃完。
陈潜突然问我:「秦知蕴,你现在还爱我吗?」
「那么你呢,是否依旧钟情于秦语?」我以反问的方式探询他。
他沉思片刻后回答:「那些都已成为过去。」
陈潜的话语让我选择了相信。
我们自然而然地坠入爱河,步入婚姻的殿堂,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光。
他赠予我两克拉的钻戒,无论风雨都坚持接送我上下班。
即使晚上有应酬,他也会先陪我共进晚餐,然后才离开。
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夜,我向他坦露心声:「陈潜,我曾无意中听到你与秦语的对话,如果你选择与我结婚只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,那么我们现在就结束这段关系。」
我对陈潜的爱深沉,但我不愿卑微到放弃自我。
陈潜紧紧拥抱我,解释了许久,他声称那只是酒精作用下,对过往的不甘做出的释放。
陈潜恳求道:「知蕴,不会再有下一次,请你宽恕我。」
遗憾的是,我未曾听过那句至理名言——男人的甜言蜜语往往不可信。
在这段关系中,陈潜不仅欺骗了自己,也欺骗了我。
我们相恋两年,婚姻维持了三年,却不敌秦语的一个回眸。
陈潜将秦语带回了我们的家,医院的病房里,等待着进行流产手术。
06
我告诉陈潜我需要出差一段时间,他叮嘱我注意安全。
在陈潜去见秦语的那段时间,我在家中安装了监控设备。
我有一只名叫饭饭的猫,它是我的一位粉丝赠送的,我对它宠爱有加。
我担心自己哪天在外突然晕倒,无人照料饭饭。
安装监控后,我住院期间便请阿姨上门照顾饭饭。
「啊啊,陈潜!这里有猫啊!」
秦语一进门便惊叫起来,跳到陈潜怀里,紧紧勾住他的脖子。
饭饭则优雅地迈着猫步,高傲地仰着头,审视着秦语,露出了它的牙齿。
「别担心,饭饭不会伤害你的。」陈潜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,但很快便将秦语推开。
秦语选择了次卧作为她的临时栖息地,她承诺一旦找到合适的住所便会搬离。
她如同一位领地的巡视者,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。
饭饭紧随其后,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。
秦语投向饭饭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,没有丝毫的畏惧。
真相逐渐浮出水面……
她对猫的恐惧不过是一出精心策划的戏码,为了阻止父母让我养猫,她竟然伪装了如此漫长的岁月。
秦语正朝厨房走去。
「秦语!」陈潜急忙阻止她踏入厨房,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迫:「别碰知蕴的厨房!」
我在一档美食节目中担任策划,并兼任美食主播。
我对他人触碰我的厨房感到极度不适,正如陈潜不愿他人踏入他的书房。
在这一点上,我们彼此尊重对方的生活习惯。
秦语带着一丝委屈地应了一声。
但我清楚,她终将对我的厨房下手。
秦语,她是那种不断挑战陈潜底线,试探我在他心中地位的人。
当我目睹她故意将我和陈潜的情侣杯摔碎,然后蹲下身子让手被碎片划伤时,我并未感到丝毫惊讶。
秦语,她的性格便是如此。
她可以放弃,但绝不允许他人占有。
「我不是说过了吗!不要进入厨房!」陈潜在看到破碎的杯子后,脸色变得极为难看。
这对杯子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,它们是我们在欧洲蜜月旅行时购买的。
两个杯子,一高一矮,一大一小,当它们紧挨在一起时,宛如一对情侣紧紧相拥。
当两个杯子同时注入热水,它们会因为热量而轻轻碰撞,发出悦耳的叮叮声。
有一次,陈潜惹我生气,我选择沉默以对。
他便不断地往杯子里倒热水,整晚我的耳边都回荡着叮叮叮的声音。
「别再倒了!」我终于忍不住推开他。
「你终于愿意与我交谈了。」陈潜紧紧地拥抱着我,轻咬我的耳垂,轻声细语地说道:「亲爱的,我错了,我发誓,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不快。」
自那日起,这对杯子便成了我们之间的和解暗号。
「陈潜,你对我的伤口漠不关心,却只在意一个杯子。」秦语泪眼婆娑,绝望地凝视着陈潜,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,似乎无法相信陈潜竟会如此对待她。
她投入陈潜的怀抱,声音哽咽:「你还在怪我吗?当初我也不想让我们彼此痛苦,才选择远赴异国。我只是秦家的养女,必须小心翼翼地讨好姐姐和父母,才能获得一丝关爱。你让我用什么去与她竞争!」
陈潜的目光落在地面上那破碎的杯子上,最终轻轻地将秦语拥入怀中,「既然已经碎了,那就让它去吧,别哭了。」
我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紧紧相拥的两人,心中默默地念叨。
陈潜,你说的对,既然已经碎了,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。
07
在我准备进行流产手术的那一夜,护士询问我是否有家人陪伴。
我回答说没有,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同情,语气柔和地安慰我,医院有专业的陪护人员,让我不必担心。
我向她报以微笑。
有人说,最极致的孤独便是独自一人面对手术台,但我觉得这并不算什么。
孤独,对我来说,早已习以为常。
这个小生命仅仅两个月大,注定与我无缘。
昨天在电话中与母亲通话时,电话那头传来了秦语的欢笑声。
「妈妈!快来啊,这个节目太有趣了。」秦语亲昵而欢快地呼唤着她。
「蕴蕴,妈妈现在要去看电视了,我们待会再聊。」母亲匆匆挂断电话,没有给我留下说话的机会。
其实,我早已习惯了。
我不擅长表达,没有秦语那样的圆滑手腕。
她总能轻易地让父母开怀大笑。
也罢,我离世之后,父母便有人陪伴,不至于太过悲伤。
在病房中等待,一位年轻的护士为了打破沉闷,与我谈笑风生。
“蕴蕴姐,刚才我偷偷在隔壁病房拍了一张照片。”护士姐姐将照片递给我,声音低沉而神秘:“快看快看,真是一对璧人啊~男的英俊潇洒,女的温婉动人。他的妻子似乎怀有身孕,情绪起伏不定,一直在哭泣,而她的丈夫则一直紧紧抱着她,温柔地安抚着她。”
照片中,陈潜紧紧抱着秦语,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宠爱与关怀,仿佛在守护着一件珍贵的宝物。
我看着照片,不禁也露出了微笑,点头赞同道:“确实挺般配的。”
“但我觉得蕴蕴姐你更有魅力,与你相处让人感到无比舒适,我们护士站的同事们都争着来为你做检查。嘻嘻,这次又是我猜拳赢了。”年轻的护士性格活泼可爱,充满活力。
“秦知蕴?”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一群医生和护士。
他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,摘下口罩后,露出了一张温文尔雅、英俊的脸庞。
我感到十分惊讶,没想到我的主治医生竟然如此年轻。
前段时间这位医生因公出差,我的病历都是他远程查看的。
据传,他是本地最顶尖的外科手术专家,这几天护士们还安慰我,说我的情况虽然特殊,但有宋医生亲自主刀,我定能康复。
护士们在他面前显得有些敬畏,立刻停止了说笑。
宋医生仔细查看了我的病历,对旁边的医生说道:“我会亲自跟进手术室。”
那位医生似乎有些意外,嘴唇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。
我躺在病床上,护士姐姐将我推出了病房。
当我被推出去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隔壁病房的人也走了出来。
「小语,别让泪水模糊了双眼,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利。医生已经告诫过,如果这个小生命不留下,你未来再孕育新生命的希望将变得渺茫。我希望你能深思熟虑。」陈潜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,他在安抚着秦语的情绪。
我的心情瞬间紧绷,如同紧绷的琴弦,生怕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我不愿在生命的黄昏时刻,还要面对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。
我的丈夫陪伴着别人住院,而我,怀着他的孩子,却准备步入流产的手术室。
随后,我的流产和胃癌晚期的消息将如瘟疫般传遍每个角落。
那样的场景,光是想象就足以让我感到不寒而栗。
越是害怕什么,什么就越是接踵而至。
就在这时,命运似乎开了一个玩笑,推着我的小护士手一滑。
我的病床轻轻撞上了陈潜。
「小心点!」宋医生迅速侧身,如同守护神一般挡住了陈潜的视线,他一手稳住床沿,将我的床缓缓推开。
我偷偷地抓起被单,像遮风挡雨的斗篷,遮住了自己的脸。
「陈潜,你没事吧?」秦语的声音从背后飘来,带着一丝关切,「你在看什么呢?这么出神?」
……
当我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,紧张感如同潮水般涌来,我感到全身冰冷。
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,我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。
「等你康复之后,孩子还会再次来到你的生命中。」宋医生站在我身旁,语气平静地安慰我。
我的泪水更加汹涌,我知道,我不会再有孩子了。
「但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,宋医生,我真的好害怕。」在这一瞬间,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,无法自控。
我感到自己冷得发抖,情绪完全失控。
宋医生迈步向前,他坚定地握住我的手,用消毒巾轻轻擦拭我的泪水。
他的手掌充满了力量,温暖如同春日的阳光。
「你的生命之花不会凋谢,因为我将为你进行手术,你的生命之花将重新绽放。」他凝视着我的眼眸,坚定而缓慢地吐出每一个字:「在未来的日子里,你将拥有一个充满爱的家庭,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。每一个认识你的人,都会深深地、深深地爱着你。」
我轻声低语,「真的吗?他们只爱我吗?」
「是的,他们只爱你。」宋医生温柔地遮住了我的双眼,「好了,深呼吸,放松你的心情。」
在朦胧的梦境中,我仿佛感受到了,我所爱的人,只对我倾注了全部的爱。
08
手术结束后,我睁开眼睛,发现手机上显示着一连串的未接来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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